桂阳雷公粥


记得小时候，每年大年过后，吃喝拜年走亲访友持续到元宵，家中的鱼肉差不多扫荡光了，春节也就接近了尾声，那时候乡下物质与精神文化生活都比较贫乏，元宵节无香甜滚圆的元宵，也没什么彩灯灿烂的灯会，偶尔会有舞狮耍龙的人，带着人在你家门口象征性地转两下，你就得封个红包讨个吉利。


　　不过正月里还有一顿美味，让你吃得口齿生香，没齿难忘，那就是雷公粥。据我所知，此粥曾在我县南部乡镇家喻户晓，不知从哪朝哪代流传下来，至今不衰。时令上，雨水过后便是惊蛰，惊蛰前后，正是春雨潇潇春雷震震的时候。我们老家荷叶就有这样的习俗，每逢惊蛰前夕，就要搞雷公粥用来祭雷，所以这天又叫“祭雷日”。这一天人们都不下地劳动，诚心诚意熬煮雷公粥，敬奉雷公，希望能用雷公粥糊住雷公一张大嘴，发威时别太暴怒，轰隆轰隆地吼叫，伤及地上的生灵。


　　说来也奇了个怪，我在家乡长大，十几年中没听说发生过天打雷劈的悲剧，别的地方却时有传闻。难道真的是雷公粥起了作用?


　　雷公粥的做法比较讲究，必得要用砂锅在火上慢慢熬，才能汁液香浓，先把大米加适量清水熬成粥，再把过年的红烧肉切成小块，与油炸好的猪肝猪肠有条件的还放些墨鱼一起爆炒，还有油炸花生米、油豆腐切成条等，放进粥里一起熬煮搅拌，火候差不多时再放上青菜白菜或是菠菜，搅匀煮熟后离火，那种香味只怕是神仙闻着也得下凡，雷公更不用说。


　　那一天，我们从村里走过，家家户户都飘着一股粥的浓香，使得我们的口水咽了无数次，常常是垂涎三尺了，还得等待奶奶把一碗满满的粥放在家中祭台上供样后(供样是当地的俗语，即祭礼的礼节)，才能轮到人来吃。每次我都迫不及待地拿了小碗，守在沙锅边，哧溜哧溜喝了一碗又一碗，把个小肚肚撑得像个小皮球。然后笑咪咪地一抹嘴，好吃，真是好吃!奶奶，明天又煮好不好?


　　好，好，可是奶奶要明年才能煮给你吃，因为今年的红烧肉都吃完了。


　　是啊，那时候，农家一年才杀一次猪，红烧肉只有过年时才有得吃，没红烧肉的香味，雷公粥也封不了雷公的嘴。


　　自参加工作离开家乡后，便很少再吃到那香喷喷的原汁原味的雷公粥了，不知道老家现在还兴吃雷公粥否?有次与朋友去一家粥王店，看到菜单上有雷公粥赫然在目，便兴致勃勃地点了一份。怀着期盼怀着美好的追忆等待雷公粥上桌，粥上来了，抢先盛了一碗，才喝一口便倒了胃口，寡淡无味佐料也不新鲜，怎么也比不上记忆中那雷公粥的味道，悠远绵长香软可口。